蜱虫

这是何家的草原

【祖震】不完全戈雅

*司马念祖x周文暄
*感觉有点像《女性瘾者》的feel
*这次一如既往地没有污
*是个有点话唠的司马先生,慎
*短暂的相逢,平和的道别

       理性沉睡,怪物生焉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戈雅


       雨断断续续下了几日,天还是沉沉不肯转晴。

       入夜,人车寥寥。没了白天的吵闹,只听得雨水无休止的淋漓声,在街道上肆意欢歌。
 
       陈护士刚刚离开去巴士站,周文暄去锁前厅的门,发现落地玻璃下留了几个湿漉漉的鞋印。

       窄且长的男士皮鞋,鞋底花纹是只线条繁杂的鹿,缝隙间混着未知出处的灰褐色胶泥。

       “来了。”眼睛落在窗上,那上面映出他身后的影子。

       话音刚落,那道影子就晃悠着从黑暗里踱出来:“你值班啊?”生硬的问候。
 
       “是啊,什么事?”

       “帮我取点东西出来,可不可以?”司马念祖说着向里间走去。周文暄不做声,跟着进去。鞋底碾过一串暗色的液体,他没理会。

       司马念祖坐在接待椅上,含蓄地打量治疗室:“今天诊所的人少了很多。”

       “下雨天,人自然少了些。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周文暄背对着他,给棉签消毒。

       “挺久了吧,你们诊所的录影带挺没意思的,我在暗处看了一下午,快闷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 周文暄转过身来,司马念祖会意地刷起外套左臂的袖子,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。

       贝雷塔M92,22口径,来自那个胡子拉碴的无名氏。射击距离远,没有穿透前臂,只在上面留下一个不规整的洞孔。

       周文暄的心脏有些转急,他俯下身,用蘸了酒精的棉签在伤口边缘打转。酒精刺激神经带来突然的痛楚,司马念祖嘴里发出一声低微的嘶鸣,指尖紧扣住手心。
周文暄抬眼看他由于疼痛而皱紧的表情,手上的力气松了不少。

       “很痛,不过和中枪比,也算不了什么吧。”隔着青色的口罩,司马念祖无法确定他的嘴角是否带着讥讽的笑。

       不过应该是没有的吧,对他来说,笑是奢侈品。

       “的确是的。”

       又无言,把伤口清理干净,周文暄又拣出一把细小的镊子,消毒过后凑近子弹留下的坑洞。他神情专注,睫毛在无影灯下微颤。

       周文暄在战栗,不由自主地。

       是了,他也是有些害怕的。

       “有的事很奇怪,你明明是无辜的,可人们就对你有了看法。出了这样的新闻,顾客少了很正常。”司马念祖将头微微后仰,“不用太多顾虑,周医生。”

       周文暄有点吃惊地盯着他,接着目光又转回伤口:“很厉害,我以为你这些日子不在香港。看来没有你不知道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 “周医生向来干净,不像是会在乎风语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 再干净,也是天上的云。云化了雨,雨落了地,便不过成了微涩的水。流过街口的落魄样子还不及溪水明朗。

       没什么不同,他周文暄被诬进监狱,不见得比其他犯人干净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   没什么不同的。

       镊子在伤口里略微探索两下,便找到了零落的弹片,轻轻揪出来,带着一点藕断丝连的血肉。

       司马念祖出奇的安静,他垂着眼睛注视自己的伤口,空气里是淡淡的酒精味道,裹夹着丝缕血的腥甜。

       周文暄微颦着眉头,把挑出来的弹片丢进铁盘,又擦干皮肤上残留的血迹。弹孔不小,血还在汩汩往出冒。双氧水明天才到货,他只能暂时用绷带把伤口封住。

       “我小时候,有一个远方表妹。她五岁的时候风疹感染死掉,可我一直忘不了她。为什么,因为她的名字,Allegra。

       “在意大利语里,Allegra是快乐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 “她是想快乐的吧。可是现在这个世界,又有谁是快乐的呢?这么想,她确实做到了。

       “我的工作很特殊,和这个有关。”他指指自己的耳朵,“也和这个有关。”手指又转向铁盘里的弹片。

       “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你生活在我不曾接触,也不愿接触的世界里。”周文暄剪开一段纱布,又从中间撕扯到快两半,再把两端黏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 一种很巧妙的包扎方式,有点像莫比乌斯环。

       “你以为我愿意吗?”司马念祖眼里迸出疲倦的光,“与其说是生活,我的现状还不如称为苟延残喘。”

      没有什么不同的。

       他在尾部打了一个不错的结,司马念祖把袖子拉到腕骨,遮住伤口的痕迹。周文暄活动了一下长时间弓着的脊背,直起身来。

       司马念祖没有很快站起来,他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,抬头看白大褂在身的周医生。

      “你有家人吗?有儿女吗?”

      “有的。”

       “一家人在一起,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?我已经好久,好久没有感受过了。”他闭上双眼,放松地向后躺靠,整个人像是没了骨架的布偶,看起来有点颓唐。

       周文暄不明白他的意图,不做声,沉默地看着他放松的肢体。

       “没什么不同。现在的生活和以前的生活,在我看来,都是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那要看你怎么想。”周文暄想了想,说。

       司马念祖古怪地笑了,也许这样子的表情代表着放松, “是这样。我从小到大,想法也没变过。”

       “在英语里,Allegra是一个幽灵的名字。”周文暄说。

       “对。拜伦的私生女。”
   
       “很有学问嘛。”

       这样无意义的对话很快终止,司马念祖站起身,从内兜里掏出一把钞票,搁在还盛着血的铁盘里。

        “就要结束了,不管我怎么想。”他穿上外套,没有看背后的周文暄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你很有意思,医生。如果有可能,我还会来找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 周文暄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。

        “和你聊天,我也觉得有趣。”

        怪物沉睡,理性生焉。

        司马念祖的影子消失在缠绵的雨声之中。

[完]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
    

     
     
      

    
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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